江苏书展|曹文轩:练就小说功夫,必须要写短篇|热消息

7月3日,第十三届江苏书展的第三天,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携新作举办了读者见面签售会。此次,他带来的是由新世界出版社出版的两部精选集《黑色荒原》和《酒店怪客》,另有两本外文书——《妈妈是棵树》的英文版和法文版图书,收录的都是他具有代表性的中短篇小说。四本书跨越了曹文轩50年的创作生涯,借着短篇小说的话题,曹文轩给现场的读者们上了一堂精彩的文学课。


(资料图)

《黑色荒原》和《酒店怪客》两本中文书是短篇小说集。这些作品纯美而又富有张力,通过少年的故事和少年眼中的世界,勾勒出荒凉却富有生机,朴素又丰富多彩的世界,独属于少年的倔强坚韧也跃然纸上。

曹文轩分享道,这是从他130多篇短篇作品中挑选出来的。几十年来,他一直在意短篇小说的写作,未曾丢下过它。曹文轩会在创作了一阵时间长篇小说之后,用整段的时间进行短篇小说的写作,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,一个原因是,你发现你的记忆里有许多非常不错的甚至是非常精彩的故事,但这些故事可能只适合写短篇小说——适合写短篇的故事和适合写长篇的故事,一定是不一样的。他被这些故事所吸引,觉得不将它们写出来,是不对的——对不住这些故事。第二个原因是,他有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:你必须要写短篇小说,这是练就写小说工夫的必然环节。

疫情期间,曹文轩看了99读书人策划的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八大本《巴黎评论》,这些书都是采访录——采访世界各国文学大师的。曹文轩发现,他们这些人无一人不写短篇。再回忆一下他所看到的那些未在《巴黎评论》中出现的文学大师的创作情况,他得到的结论也是这样:他们都写短篇。契诃夫、欧亨利、博尔赫斯、爱伦坡等,本就是以写短篇小说见长的——他们的文学成就主要体现在短篇小说方面。高尔基写过长篇,可是在曹文轩看来,他写得最好的作品是中短篇。

曹文轩说,有些作家写了一辈子,就从未写过长篇,博尔赫斯是最著名的例子。在中国,鲁迅先生也没有写过任何一部长篇。还有汪曾祺先生,也是如此。曹文轩忆起有一年他请汪曾祺先生到北京大学做讲座,汪曾祺说了这样一句话:“何为长篇?长篇有必要吗?”在汪曾祺看来,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短篇表达不清楚的。而有些作家,比如福克纳,似乎是以《喧哗与骚动》等长篇闻名于世,但研究他短篇小说的人一点儿也不少于研究他长篇小说的人——他在短篇小说方面一样成就斐然。

曹文轩还提及捷克有个著名作家叫斯维拉克,他只写短篇。曹文轩看了他的不少短篇,收获满满。其中有一篇短篇叫《追踪》,曹文轩现场分享了小说的情节。“你读完这样一篇精彩的短篇,其阅读快意大概不会亚于阅读一部长篇的快意吧?”曹文轩引用了斯维拉克一段评说长篇和短篇的话,他以为很有见解,很到位。斯维拉克说:短篇小说作家是一个园丁,长篇小说作家是一介农夫。这里,斯维拉克并未对两者进行褒贬,他只是说了创作短篇和创作长篇的区别。短篇就是要精雕细刻——像一个精心的园丁那样,而长篇是大面积耕作,是种庄稼,一望无际的庄稼,当然这个农夫最好是一个很会种庄稼的农夫——一个出色的农夫,他能在大田里获得好的收成。

之所以强调短篇的意义,是因为在曹文轩看来,长篇——再长的长篇,它所叙述和描写的世界,是由无数的片段、场景,或者说是由无数的板块构成的。而短篇写的正是一个片段、一个场景。一部长篇如果要写好,就得将这些场景、这些片段、这些板块写好。短篇小说练就的就是那种写场景、写片段的功夫,这个功夫对长篇的写作显然是必要的。曹文轩有一个非常个人化的衡量长篇优劣的方法,就是看一部长篇能不能被他切割出一篇一篇短篇来,能就是好长篇,不能就不是。他自己也尝试性地去做过这样的切割,比如从托尔斯泰的《战争与和平》切割出短篇《娜塔莎》,从雨果的《九三年》中切割出短篇《炮兽》,从余华的《许三观卖血记》中切割出短篇,取名《盛宴》,余华也非常认可这个名字……

“我就是带着这样的对短篇小说写作的理解而坚持写作短篇的。有时做做农夫,有时做做园丁,角色变换,难道不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吗?我还会写短篇的。”曹文轩说。

而从阅读的体验来说,对青少年读者而言,阅读短篇小说有更为实际的功效,即能够帮助孩子们写好作文。但遗憾的是,曹文轩发现现在孩子不读短篇了,而是读长篇,特别是读系列的长篇,“孩子们一定要看一些好的短篇,这是很有益处的。”

无论是写长篇还是写短篇,曹文轩的美学观是一致的。“我对文学的定义是一贯的,从出道那一天就没有改变过。我一直在变法——你必须变法,但文学的根本是不变的。我从文学史那里得到的经验,从无数经典那儿得到的经验是:文学有很多维度,但最基本的维度有三:一是思想,二是情感,三是审美。也可以这样来说,一,深刻的思想;二,悲悯情怀;三,具有审美价值。”他说,文学进入现代形态之后,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,三个维度中的后两个维度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淡——第二个维度还勉勉强强地存在,而第三个维度已基本消亡。思想至上,思想唯一,几乎成为文学的唯一追求。“我们不想偏废其中任何一个维度。我还是希望我能呆在托尔斯泰、雨果、鲁迅、川端康成的文学风气中,保持三个维度的平衡。我要让这些短篇至少能够感动人。感动的文章还是要做的,越是在今天这样一个情感日趋淡化乃至冷淡的情景中,我以为越要做这个文章。我们应当明白,推动人类历史进步的,不只是思想,其实情感也是强大的动力。”还有,就是美的力量。曹文轩坚持四十年前的看法:美的力量绝不亚于思想的力量。他会为自己笔下的种种美——自然的美、器物的美、思想的美、人性的美、境界的美而感动。落了洁白的雪的柿子,是美的,但那个处在饥荒中的男孩将“雪柿子”分给饥饿的孩子们的灵魂美,也许更能打动人心。

在读者见面会上,曹文轩还分享了两本外文书——《妈妈是棵树》的英文版和法文版图书的特别之处。至今,曹文轩已有100多种作品翻译为40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出版,但那都是由国外出版社来完成的,一般只在那个语种的国家和地区发行,但这两本书是由国内的出版社翻译出版的英文和法文作品。它的意义有两点,一,为这两本作品推向世界提供了方便。对方出版社可以很快加以阅读,很快就能作出是否购入版权的决定,从而使作品走出去的时间大大缩短了。二,为国内会英语和法语的读者直接提供了阅读文本。

曹文轩说,新世界出版社将中国作家的作品翻译成各种外文出版,这番事业意义十分重大。“我们必须要让更多中国作品走出去。这是文化强国战略的一部分。你的文学强在哪儿?不光要强在中国本土,还要强在全世界。只有当世界也知道并且高度认可我们的文学时,这才能说明我们的文学是强大的。“

现代快报+记者王凡/文施向辉/摄

(校对 许元华 张静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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