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代快报+评论员 王子扬

老辈子人很欣赏一种境界，看山不是山，看水不是水。在欣赏艺术作品时，若心是光随境转，看戏是戏，未免俗手。放眼小剧场尤甚。

小剧场起于独立与先锋，看的是创作者美学上的分寸感，对于世事人情的思辨，以及天马行空的想象力。

(资料图)

3月15日首演的《疾走天使》，打响了紫金文化艺术节小剧场单元（第二届）第一炮。聊这部剧，也需看山不是山，看戏不是戏的眼光。

看戏不是戏，那是什么呢？一个多小时，熙来攘往，各施粉墨，描摹得如一幅极中国、极传统的绘画：

白描几笔，乱红飞过。

这部《疾走天使》剧情的头绪很多，但本质上讲的是人的故事，悲欢离合、医患伦理，其中出现的主要人物几乎是白描式的。

唐代的吴道子被叫作画圣，他白描人物有个特点，笔势圆转，衣袂像是被风吹拂，兼具力量与飘逸之美感。人们管这种风格叫“吴带当风”。

话剧里的新一代急救医生张童，便是这种“吴带当风”式的人物。年轻，激情，阳光，有责任感，多少赞美的词汇用在他的身上都不为过，这样的人物性格里可能会掺入幼稚与冲动，但透过舞台的滤镜，也会被理解为真挚与性情。

与“吴带当风”对应的，是“曹衣出水”。这是北齐曹仲达的路数，人物衣服的褶皱，要用细笔紧束，如蚯蚓描，好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。

这种稠叠之感，可以在剧中“神医”许天来的身上觅见一斑。许天来是个“拧巴”的人，也是作者塑造得最为细心的一个。他藐视世俗规矩，一身道德洁癖，自视甚高。这种清高在人际交往中，让人紧张。他与妻子，他与同事的几场对手戏，氛围感十足，颇见“曹衣出水”之密不透风。

从欣赏者的角度上来说，将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强融在一个舞台上未必适配，掌控力不好，有可能会让人物塑造崩坍。主创也是取了一个“妙招”，加入第三位主角——司机老周。

老周是一个“武侠式”的人物，写意。年轻时医术精进，见过风浪，一次重大意外后，放下手术刀，大隐于市，在关键时刻给予年轻的主角指点与帮助。同时，这个人物是“古龙式”的武侠，纵有遗憾，放下手术刀，就真的放下了。如“金庸式”的，老周拿起手术刀的戏码，毕竟没有出现。但这样的人物很好平衡了另外两位主角的矛盾，使得进退也有了分寸。

戏里面出现的情节，我谓之“乱红”。乱，指的是心绪。电影大师黑泽明有部代表作，就是以《乱》为题，不多的主要人物，只需要固定的场景，激烈的冲突，就能搅乱心绪。这部《疾走天使》虽时长不长，但讨论的东西很多：找工作、恋爱结婚，还包括人际交往，面对灾害与犯罪……几乎全是时下痛点的话题。

红，是符号化的尝试，也是主创们点题的手法。剧情的铺陈是在白色的主色调中展开的，白衣天使，洁白无瑕，纤尘不染。然而在情节变奏之时，舞台正中间的门就被打上了红光，成为了“红十字”，远处的心跳声若有若无，进出下面的小门，颇有进出“鬼门关”的意味。

纵观全剧，如一幅精巧的中国传统画作，白描见人性，泼墨见世情。很清爽。然而毕竟是新剧，笔法火候仍见青涩。初看精巧，却不耐琢磨，话题深刻，但囿于格局。不过，瑕不掩瑜，希望这部剧能在今后演出中，多加打磨雕琢，磨去皮壳，始见精粹。

这恰是小剧场的优势所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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